夜行西皮士

“虚幻若真相”

红蔷黑墙



小叔总告诫我:“别恃宠娇纵。”



小时候我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意思,等弄明白以后,只觉得小叔多虑,我是家里的长女,下面还有个弟弟。

我不知道小叔具体有多大,只觉着人心态年轻,也爱乐得跟我玩在一起。

平时放学回家,总被母亲叫去帮厨,稍微闹个小脾气,还要被念,每次他就会把我叫到身边说是要帮忙,小叔偶尔回趟家,母亲也不好拂了他的兴致,挥挥手便放我去了。


我自认长得混沌,从小母亲整日在我面前念叨,为我之后的婚嫁发愁。

小叔倒是喜欢拉我作模特,让我随便往他那特制的竹摇椅上一躺,旁边小茶几上放着个玻璃雕花的果盘,抬起来沉甸甸的,他一副不爱惜的样子把看起来精致昂贵的盘子随意放在堆叠的报纸上,旁边还有个积了灰的烟灰缸,白色的瓷底上还残留着一些黑灰的灰烬,周边都是雾蒙蒙的灰尘,印象中小叔没在我面前抽过烟。

我父亲早些年是个老烟枪,烟不离手不说,还爱抽廉价烟,中指被熏成了姜黄色,指尖总散出一股呛人的气味,母亲准备要弟弟的时候才戒掉。父亲见我总爱揉揉我的头发,我很珍惜这长发,母亲告诉我若是头发养的好,以后也会有好福气,多少心思供给身体发肤,假以时日也自会得到回报。

每每都小心保护着不太乐意让别人碰它,躲不过父亲,也只能挨着,但脸上的神色不太高兴,有时被捉见了,父亲便会大声嚷嚷着我不亲近他,挥手招呼弟弟过去,把手里本属于我的鸡腿给弟弟。

小弟总爱跟我攀比,生性调皮,没少挨揍,有什么奖励也是有我没他,难得捞到好处,背着大人各种鬼脸摆在面上,私底下还笑话我。我也不爱搭理他,磨磨唧唧蹭到小叔跟前,憋出两滴金豆豆,抿着嘴别过视线,也不招架眼前这人担心的目光。

这算是我的小心机,吃准了小叔不太会哄女生,奶奶整日催他早点安定下来,也不见他带过什么女人回家,我一哭更是不知所措,想去牵我的手,又不知道哪里生出羞赧之意,一只手虚放在肩头,迟迟不见落下,我斜眼瞥见,心中自是一喜,便扑到小叔怀里,哼哼唧唧哭出声音来。

此时小叔便也不再犹豫,把我抱个满怀,双手时不时拍打着后背,哄着说要带我去买丢失的奖励,每次听到这话,我都会忍不住轻笑出声,是真被逗乐了,我对那毫无美感的肉食没什么兴趣,吃了还要担心变胖,不过是借此机会,想向这人撒撒娇罢了,突然想起小叔那句劝诫,此情此景才觉得有些道理。

我笃定小叔的怀抱有什么让人上瘾的魔力,这人身上总是弥漫着股不算浓郁的玫瑰香,又掺杂了些许其他清淡的香气,用力在他脖颈儿间嗅上一下,沁人心脾,满是幸福的滋味,让人不愿离开。

 “尘尘,不伤心了?”

声音不似父亲那般浑厚,清亮又富有磁性,被他挑声一问,纵是心有千般不甘愿,也被瞬时治愈了。“咱们去街上走走?”

本就没觉着真委屈,听到这话,便高高兴兴的把手攒进小叔的宽大的手掌里,让他领着我去寻些好玩的物件。





我随着母亲喊小叔,有时候浑水摸鱼爱叫他一声“坤坤”。奶奶却只叫他后面两个字,“徐坤徐坤”,听着就有些生分,母亲曾隐晦的问过此事,开玩笑着说都喊成外家人了,奶奶神色大变,恼怒之色摆在脸上,那时候家里人第一次知道,奶奶姓徐,即便这样称呼,也谈不上两家人,母亲确是犯了禁忌。

听说我生下来之前,奶奶一直叫小叔宝宝,后来爷爷去世,次年我出生,奶奶便没再喊过这有些幼儿化的称谓。奶奶总不太乐意叠着字喊小辈,对我和小弟也是直呼大名,还经常告诫母亲不要把小孩子宠坏了。

小叔长相随了奶奶,眉眼清秀,棱角不甚分明,一米八几的高个,面相竟比女孩子还娇美,有时连母亲看到那张脸,都会忍不住羞红了脸,感叹一声自愧不如。奶奶不让小叔留长一点的头发,怕会遮掩住本就少有的英气,花哨鲜艳的衣服也不太乐意看到,偏生小叔学了美术,对色彩天性敏感,大红大绿的颜色也没见他避讳过,经他一搭配,也相处的融洽。

听母亲说,奶奶年轻时也是搞艺术的,嫁给爷爷是家里长辈的安排,那时代的女人离了婚,能找到“下家”本就不容易,更别提存在什么爱情。蔡家虽家风看起来开明,实际内里严苛,女人在这家里头是被尊重,但也不会放在什么平等的位置上,母亲也是生了我之后便被家里的老人劝着辞去了工作。

我与奶奶接触不多,早两年老人家不小心中了风,瘫在轮椅上,终日不愿出屋,偶尔小叔回来,才会一大家子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平日里都是父亲端进去。

母亲说要给奶奶请个保姆,不想惹来奶奶大发雷霆,嚷嚷着自己还没死,就要把她托付给别人,奶奶是和我母亲不太对付,她总觉得我母亲没什么脾性,也没自己的主见,曾悄悄拉着我的手,告诫我千万不要学母亲,终归还是瞧不上。

我听后自是偷着乐,母亲对弟弟比对我是明显的偏心,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让我碰,弟弟随便一哭闹,就转过身来教训我,说是我没照顾好小孩,这女人野蛮起来不讲理,下手也重,我心里是记恨着的。

但嘴上应着迟疑,这毕竟不是我亲奶奶,亲的那位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听说我父亲十二岁的时候,因为爷爷遭遇仕途衰败,被小人使坏撤了职位,得到笔抚恤金就被打发走了,当了半辈子官的人,一下成了自由人,接受不了这变故,整日沉迷于赌博,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还爱打骂老婆,我亲奶奶受不了就跑了,也没带上我父亲,留他一个刚懂事的男孩当家。

这事对我爷爷又是一重创,许是我父亲太过懂事,小小年纪就出去打工养家,感动了爷爷,颓靡了一阵又重新振作,盘了个小店铺做些小本生意,家里老人也开始帮衬着爷爷东山再起,没过几年,也算是经营的有模有样,家里刚好起来的那年,蔡徐坤的妈妈带着他来到了我们家,没人知道小叔本来姓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也就是个三四岁的奶娃娃,记不清事理。

父亲对小叔疼的紧,他心里清楚奶奶为爷爷所做的取舍,一直感恩她让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又重新完整,爷爷也因为家里多了两号人要养活,变的更加上进。

父亲喊奶奶一声妈妈,奶奶生病了也乐意让他照顾。





小叔告诉我,他的记忆里,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周遭就充斥了许多丰富的色彩,奶奶让他拿画笔拿的早,起初的儿童涂鸦,再到素描、国画、油画,接触的越来越多,也逐步跟着老师学习,奶奶似是一门心思想培养他成为个画家。

可惜老人家自从生了病,性情大变,也不许他再碰画笔,整日缠着父亲为他寻份稳定的工作,陪在她身边,一赖就是一整天,小叔经常脱不开身,耽误许多课业。有时他还会跟我抱怨,自己没什么时间完成作业,让我帮他代代笔。

我对画画实在没什么兴趣,让我学学化妆还差不多,但也不愿直接拒绝,我就爱看小叔蹲在我面前,拽着我的衣袖,朝我软着嗓子撒娇的模样,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越来越快,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我很享受这奇妙的失控感。

不过最近他回家回的不勤,有时我在码头迎他,都要错过两班才能等着,今儿尤为新鲜,有一男人跟在他旁边,两个人粘粘乎乎的,手也握的紧紧的,到下船了也不愿松开。

我家离对岸不远,交通工具却只有船,跨江的大桥最近正在修,约莫个把月后就能方便些,我就柱在石柱子旁边,也不打扰他们。那男人比小叔高上一点,有点壮壮的,但生的白净,傍晚时分都没什么明媚的光线,瞅着也白的透亮,脑袋抵在小叔肩膀上,被人推搡着也不愿起来。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小叔可算是注意到我,瞬时满脸惊慌,这表情可不多见,奶奶中风发作的时候,这人都淡定的不行,外人看了还以为他没心肝。

那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离得远,我的近视眼有些看不清具体的表情,只隐约能感受相隔几米外的人释放的被包装了的善意,明明就是想向我笑,却非要掺杂上几分嘲意,幼稚,便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两人走过来的时候,我听到那人问:“这是你女儿?”明知故问,瞎扯皮。小叔的回答倒是让我欣喜,“差不多,小侄女。”见到我便立即把二人此前缠在一起的手分开,用那只还有些汗津津的手覆上我的头。

我真讨厌别人碰我头发,尤其还是只不干净的手,即便是小叔也不行,但外人面前又不好发作,也只能面上应的开心,努力咧嘴露出八颗牙齿,对着他旁边的男人笑的灿烂。

”小侄女你好,我是丞丞。“

虫虫?男人一开口是不符合外表清冷气质的呆萌,声音像小孩子一样,奶奶的,说起话来还有些黏连,一股子北方口音,歪咧歪咧的却意外的不难听,我本家南方,前后鼻音向来分不清,叫他的名字也别别扭扭。

“长长吗?哦,我是尘尘。”

“你也叫丞丞?”

那人满脸惊喜,我没太明白他为何兴奋,懵懵的只知道跟着点头,小叔在一旁看着我俩鸡同鸭讲的句句互相提对方的名字,用余光瞥到小叔在偷笑,我因搞不清楚状况,不敢问个清楚,虫虫似是跟我心有灵犀,看到人笑的欢快,急的跳脚,大喊着问他笑什么。
小叔看到虫虫气鼓鼓的模样,笑的更开心了,虫虫作势要打他,手悬在空中半天都没舍得落下,我悄悄伸出小手在空气挥了几下,替虫虫出了口气,他看到了冲我挑眉一笑,把本要落下手的绷直伸到我面前,清脆的击掌声,正式结盟。

小叔清清嗓子,一脸郑重,“她是尘尘,尘埃的尘。”

又转过头看我,“他叫丞丞,丞相的丞。”


“你俩不一样。”边说边摇头,又重复了一遍,“对,不一样。”





被人戳穿了话讲不清楚的短板,心里不似之前等待小叔的时候那么情绪高涨,撇撇嘴又瞄了虫虫一眼,那人倒还傻呵呵的看着小叔笑,不成器,我单方面宣布联盟解绑。

虫虫应该是察觉到我不开心,全身上下四五个口袋摸了一番,最后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红票票递给我,“初次见面,我没带什么见面礼,也就这么点钱,要不尘尘你收下,自己去买点小零食吧。”

这么点钱,我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定语,这可不是小数目,我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指不定比这多,犹豫着要不要接,小叔看着我点了点头,默许我收下这份见面礼,我自是欢天喜地的结果钞票,还挥了挥表示我很开心。

“小心惯坏她。”慌忙又补上一句“就这么一次。”说着还松散着手指比了个“1”。      

虫虫满脸憨笑,凑上去抱了抱小叔,事后也没松开,环在腰间。后来我问他为什么笑的这么傻,他似乎回忆到当时的场景,手舞足蹈的展现喜悦之情,“因为我觉得你接受我了,很开心。”“我们就是一家人啦。”后面这句话说的小声,但我还是听到了。

“我去你家坐坐?”

语气里满是不确定,撒着娇央着怀里的人给个准确答案。小叔沉思一阵,也没给回答,我看出小叔的迟疑,“今儿我爸妈带着奶奶去看病了,刚走。”小叔回过头看向我,一瞬时讶然,“鬼灵精。”走过来牵我的手前刮了刮我的鼻子。

虫虫也适时的松开小叔,小碎步跑到我的另一边,拉住我的手,虫虫的手肉肉的,摸起来很舒服,不像小叔的手骨节分明,看着好看,真实的触感远不如观感惊艳,小叔大多时候都是让我扯着他的袖子,鲜少有直接握住的情况,我喜滋滋地紧了紧我们交缠在一起的手,虫虫也使了劲把我的小手裹住。好像一家三口搬往家走,我以前见父母跟弟弟这么走过,今天体验一回,其中滋味妙不可言,心里期盼着虫虫多来看看我。

虫虫说自己没见过这样的小镇,一路上东瞧瞧西看看,对什么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小叔不厌其烦的为他解答,偶尔还会松开我的手,拍拍虫虫的肩膀,让他瞧些新鲜玩意。

到了家门口,虫虫又是一阵惊呼,给足了反应,直夸家里的设计有多么美好,还旁敲侧击的问小叔是不是做了很大贡献,我心里一阵鄙夷,这屋子都多少年没装修了,亏他也拍得了马匹,也没人拆穿他,由着他感叹去。

在客厅没呆多久,虫虫就吵着要去小叔的房间看看,小叔没直接答应,蹙着眉毛沉思了一阵,脸上透露出担忧神色,我在一旁悄悄勾了勾手指头,比个了“OK”,小叔半信半疑的把人领到了房间。

小叔不在家的时日,我总喜欢赖在他房间,偷偷点他的香薰蜡烛,窝在摇椅上,看他留下的画册,从小人书到名画赏集,全都翻了个遍。




一进屋虫虫就窜到我的专属座位上,翘着脚晃的大力,我凑到小叔跟前,一脸不开心,小叔心思全在虫虫身上,也没顾及到我。“你小心点。”害怕虫虫翻过去似的,到人旁边扶着,虫虫伸手要人拉,小叔想也没想就握住,明明以前我碰他,他都会下意识弹开。

我坐在一旁的画架前看着二人打闹,却突然被眼前的画吸引,之前一直只见着了个轮廓,今日一对比,才发现画的是虫虫,小叔只画了眼睛,没敢描全,许是怕人看到又是一番猜忌。

肚子不适时的发出响声,眼看着午饭点要过了,我为了等小叔,一大早起床没吃早饭就去了码头,本想着把人接了还能赶个早市,谁知道耽搁这么久,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即是虫虫控制不住爆发的笑声,小叔捂着嘴跟着笑了两声,捅了捅椅子上瘫坐的人的腰,怂恿人跟着他去厨房做饭,虫虫伸了个懒腰,赖在上面不愿下来,小叔一脸了然,从果盘里抓了把我今早新洗好的葡萄递给他,又拿了个桃子塞给我就离开了。

虫虫突然坐直了身板,盘着腿看我,我俩大眼瞪小眼僵持了一阵,我身边没什么同岁朋友,放学又急着赶回家帮母亲做家务,和学校里的同学也鲜少有交流,比起沉默,怕是没几个人比的过我;终归是他耐不住寂寞,先开了口,

“你就不好奇我和老大是什么关系?”

这称呼倒是听着新鲜,这人看起来比我小叔魁梧,感情反而他是小弟,有点意思。

“好奇你就会告诉我?”

“好奇我就会告诉你。”

虫虫照着同个模版回复我的话,我挑挑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你都不说你好奇。”嗔怪的语气,竟没让我觉着违和,反差反而让我觉得挺有魅力。

“我-很-好-奇——”拖长了语气,诚意十足。

“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虫虫掌握了主动权,又有了些底气,开始跟我打马虎眼,我也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的翻开手边的画册。

良久的安静让虫虫耐不住话痨本性,突然讲起了他和小叔的故事。

虫虫说他跟小叔相识在一个酒局上,当时他刚从英国留学回来,一下飞机就被朋友招去,打着接风洗尘的名义变相疯,一群富家子弟,整天心里没个谱,就会消遣糟蹋父母辛苦钱,虫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愤恨,俨然忘记了自己此前也是他们之中的一份子。

虫虫说第一次见小叔的感觉,如沐春风,我没仔细感受过春天的风,但思及我对小叔的印象,觉着有点道理,悄悄把这标签贴在他身上。虫虫又说了一堆让我不明觉厉的成语,最后一个我倒是听懂了。


怦然心动。







范丞丞生性调皮,母亲老来得子,家里的长姐要比他大上十几岁,被家人宠坏了脾性,初中的时候,自己标榜正义的使者,整天打架滋事美名曰替天行道,他的确是为那些被欺负的人出头,只是动起手来,逐渐演变成男孩子天性中那永不熄灭的胜负欲,父亲实在看不下去,放在跟前又宝贝的厉害,舍不得打骂,只能狠狠心把他送出国,在国外没呆两个月,就闹着要回来,打电话磨着父亲给自己订机票回家,结果姐姐丢了句“没出息”后挂断了电话,他好一阵子赌气跟家里断了联系,卯足了劲要证明自己,这么一段时间抗下来,也就习惯了苦哈哈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日子。

吃不好喝不好,人也跟着消瘦,但心智的的确确被磨砺了不少。范丞丞一直坚持完成高中学业才回国,他害怕自己一回家又会被股子里的惰性驱使。

最惨不过出去一遭,还一事无成。


一番舟车劳累,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愣是兴奋的没睡着,强撑着意识熬到了飞机落地,谁知道一下飞机,就被老友截了胡,被人拐到酒局上,一看到一群人勾肩搭背的吆喝着互相敬酒,他就头大,不情不愿的被人按在座位上,等着一桌子人轮番敬酒,范丞丞喝到第三杯就觉得发晕,长时间的无睡眠,再加上心里的闷气,让他招架有些不来,蔡徐坤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一把夺下朋友递过来的酒杯,灌入喉中,一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虚揽着,“他父母让我送他回家。”

一群人喝醉了也没不怎么清醒,不知道是谁用残存的理智吼了句“你谁啊?”,被蔡徐坤一句“他家司机。”轻轻松松堵回去,范丞丞只觉得眼前的人好看的要命,又如救世主一般登场,光环加持,好感在心里翻了几番。

蔡徐坤捏了捏范丞丞的大臂,侧脸问了句“我们回家?”

我们,真是个美妙的词汇,范丞丞又喃喃自语回味了一番,慌忙点点头,就跟着人出去了。等到了马路上,才突然想起自己还不认识这人。

“您好,我是丞丞。”

一只手定在空中,久久没人回应,有些尴尬;蔡徐坤斜睨了一眼,从兜里掏出根烟,擦了几次火柴都没燃起来,连续划了两三根,有些不耐烦,转手就要把烟丢下水道口里,范丞丞献宝似的递上火机,离开的时候,看到这人耳尖别了根烟,顺手摸了个打火机,想着应该能派上用场。

范丞丞看人没接,便把烟捏着拿出来,傻傻地对着烟头点火,半天都没点着,急的额前开始冒汗。

“你得吸口气点烟。”蔡徐坤出声提醒,小孩跟着照做,深吸口气按下了火机开关,还是没着。蔡徐坤一下子就被逗笑,把烟拿回来,叼在嘴里,示意小孩点火。

烟点着了,二人就蹲在马路牙子边谁也不说话,一根烟快要燃尽之时,范丞丞突然问“抽烟什么感觉?”蔡徐坤把烟嘴朝向他,他也没接,就傻愣愣的看着这根烟燃到滤嘴跟前被人掐灭。

蔡徐坤作势又要点一根,“这根给我吧。”两人调换了此前的姿势。

范丞丞是第一次抽烟,意外的没遭什么罪,姿态老练的像个熟手,他捏着烟嘴问旁边的人,“像不像古惑仔?”蔡徐坤不置可否的笑笑,勾勾手把小孩的烟要了过来,照着牙印吸了一口,

“烟嘴是湿的。”

“怎么?”

“没什么。”

一番无厘头的对白之后又是一阵沉默。范丞丞一根烟抽的不疾不徐,抽到半截就被路边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的手一抖掉在了地上,有些心气不顺的骂了句脏字,伸手想问蔡徐坤再要根烟。

“你该回家了。”

范丞丞被这人突然的态度转变弄的接不上话,愣怔的盯了他几秒,发现他是真的在劝自己回去,有些不情愿的回嘴。

“你不说是我父母要你接我回家吗?”索性耍赖拽住了他的胳膊。

蔡徐坤揉揉眉心,他已经四瓶啤酒下肚,头昏脑胀,不小心走错了包间,看见小孩被围在中间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一时冲动把人救下来,也没想过后续怎么处理。

“你叫什么啊?”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啊?”

“实在不行我送你回家啊。”

三连问砸的他头疼,却回头看见小孩一脸天真模样,心中的不耐之意顷刻消散。

“蔡徐坤,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段距离,范丞丞在后面大呼小叫,蔡徐坤回过头发现小孩蹦跳着踩他的影子,也不看路,停下脚步,等人跟上来,一把拉住人的手,十指紧扣。

“你还没问我家在哪儿啊?”

范丞丞突然意识到他们漫无目的的走,是根本不可能找到回家的路。蔡徐坤一听,暗骂糟糕,佯装冷静,“喝太多酒,先醒醒酒吧。”小孩听后安心的往他身上拱了拱,靠着他继续往前走。

春夜的晚风带了一股潮湿气,拂在人脸上,柔柔的又掺杂了些凉意,

中途要是没遇见熟人,范丞丞估计他俩就会这么一直走下去,若真是如此,他也开心,朋友从车里探出头,看到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大声的吹了声口哨,嚷嚷着再不回家就把他早恋的事情告诉家长,他一下羞红了脸,忸忸怩怩的躲在蔡徐坤后头墨迹了一阵,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梗着脖子站出来回了句,

“这我老大。”

被称作老大的人意味深长的“哦”了句,挑挑眉,看着眼前的小孩脸色迅速涨红,

“我的小弟弟,快回家吧。”

“那你送我根烟呗。”

蔡徐坤把耳朵后面那根递给他,范丞丞用力含住烟嘴,在嘴巴边划了一圈,捏着人的下巴,就把烟塞进去,火机点燃,蔡徐坤下意识的吸了一口。

等反应的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小孩有些滑稽的冲他做着鬼脸,轻笑出声。




再遇见是范丞丞先捉到了蔡徐坤,同样的地点,用同样的招数把人救了出来。他已经连续几周蹲在这里,没事就往这里跑,明知道希望渺茫,却还是用了守株待兔的蠢方法。

不过这些他没有告诉蔡徐坤,他害怕这人笑他,一见钟情的俗套戏码,怕是只有多情种才会当回事,拿出来邀功似的说给情人听,蔡徐坤只会觉得他轻浮。

蔡徐坤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个男人,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一阵,挑了挑他的下巴,走的时候还顺带揉了把他的屁股,范丞丞觉着碍眼,闷头玩手机,等人离开了好一阵才抬头,发现蔡徐坤又在抽烟,想也没想朝那人伸手要烟。

“丞丞,别恃宠娇纵。”

这人又把自己当小孩,范丞丞满肚子火气,气势汹汹的拿掉他嘴里的烟,把嘴凑上去,不小心磕到门牙,也毫不退缩,僵持了几秒,蔡徐坤也不回应他,感情是他自讨没趣,一思及此,就像霜打了的茄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去。





虫虫正讲到他突然被人从凳子上提起来的精彩部分,小叔就端着一盘三明治进来了,虫虫慌忙噤声,我正听的着迷,下意识的就问:“他是不是也亲你了?”

“谁亲谁?”

小叔站在我身后,有些好笑的接我的话茬,虫虫心虚的吐了吐舌头,把食指抵在紧抿的嘴巴前,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我也不纠结,自己心中早有答案,就冲他俩现在的关系,我和虫虫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小叔把果盘也端到我们跟前,趁我正跟香蕉作斗争的时候,拿了块三明治先给了虫虫,虫虫侧头在小叔嘴角吻了吻,情侣间的小动作还真是的甜的发腻。我不屑的小声啧了一声,自己拿了块三明治大快朵颐。

吃饱了之后,我也不再打扰这对小情人,提醒了句奶奶他们大概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便跑去门口给他们望风,跟隔壁家王婶子家的小白狗玩着扔飞盘游戏。没过多久虫虫就出来了,我和小叔一起把他送到码头,两人也没再有什么亲近举动,爽快的分离。

回来的路上我问小叔,为什么喜欢虫虫,小叔笑笑没说话,等到了家门口才回了句,



“众人都调侃我是朵带刺的小玫瑰,唯有他甘愿喊我句老大。”







===TBC===







谢谢看文的你们。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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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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